孟忠梁的脸色青了又白,白了又青,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:“自然。”
“张卫。”
殷臻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表情变化:“你可记得此人?”
“臣手下管着几千人,叫张卫的不知几何。”孟忠梁反应迅速道,“殿下此言何意?”
殷臻:“随口一问罢了,孤昨日见到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,闲谈了两句。”
孟忠梁心脏猛然提起,急切道:“他可有说什么?”
“说倒是……说了。”殷臻慢慢地,“他失去兄长心中苦闷,与孤说了两句。”
“孤见他可怜,打算就近再去瞧瞧,赏他一锭金子。”他又道,“孟将军以为,如何?”
孟忠梁瞳仁一紧:“……殿下心善,理当如此。”
“孤还有事,就不打扰二位了。”殷臻笑了笑。
他去了张松营帐。
十人一帐,此时大部分人都不在帐中。从均替殷臻掀开帐帘。
殷臻微微弯身往里,皱起眉。
碎银和铜板摆了一地,背对他的人在翻箱倒柜找东西,听见动静猛然一顿,一寸寸扭过头。狰狞之色裂开。
殷臻和他对上视线。
看清殷臻脸的刹那,他像是猛然想起什么,“扑通”一声跪了下去,给他磕头:“殿下,草民张松,家中有老母亲生病,实属不得已为之……还望、还望殿下看在我兄长马革裹尸的份上,饶张松一命,不要……”他牙齿打颤,“不要将此事告诉,告诉王爷。”
殷臻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,凝视着他,足足半炷香时间未说话。
张松俯伏在地上,偷偷抬起一只眼。
晋太子心善,刚来被军中混小子错认成摄政王妃都未曾降罪。他在赌,赌殷臻是不是如传闻慈良。
果然,殷臻抬了抬袖:“孤不会与旁人说。”
“从均。”他神色极淡,“给他一锭金子。”
从均:“是。”
那块黄澄澄的金子出现在眼前时张松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,他一把夺过来,放在牙口下狠狠咬了一口:“真的!真金子!”
殷臻只是看着他,道:“寄回家中。”
“谢殿下!谢殿下恩典!”
张松拿着金子的手在癫狂地抖,双目隐隐赤红。
殷臻沉静:“你若是有事便先走,孤来寻你营帐中另外一人。”
张松巴不得走,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,揣着金子往外,就在擦身瞬间——
他停住。
“承了殿下的情,告诉殿下一件事。”
从均手中长剑出鞘,横拦在他脖颈,避免他再靠近一步。
殷臻轻声问:“你要告诉孤什么?”
“离宗行雍能多远就多远。”张松语调中带了咬牙切齿,“他是一个——疯子。”
“谁给你的胆子妄议当朝摄政王。”
殷臻表情变了,他像是忽然生了气,冷冷道:“你看起来更像疯子。”
张松咧齿,倒是笑了。头也不回迈出了帐外。
他面庞因赌而扭曲,看不清前路也不知来时路。殷臻立在原地良久,想起征兵时有多少人挤得头破血流想进摄政王军营。
“殿下,没有找到那封信。”从均低声。
殷臻:“你猜他会将东西放在什么地方?”
“保命之物,绝不离身。”
殷臻笑:“是了。”
从均:“那摄政王为何……”
“他要去赌场。”殷臻道,“想支开孤。”
从均:“此举何意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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