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“就这么放人走了?”阙水和宗行雍一道站在寒风中。
他和宗行雍一起长大,深知此人骨子里极强的掌控欲。他会放殷臻走,实在出乎意料。
宗行雍手腕珠串一颗颗朝下拨,他深深凝望马蹄消失的方向,道:“放走而已。”
他放殷臻走,和他放过殷臻,是截然不同的概念。
阙水顿了顿,道:“倘若他有一天站在金銮殿上,兵戎相向——”
“本王等着那一日。”宗行雍道,“他从本王身上学到了足够多的东西,本王期待那一天到来。”
“你会退让?”这才是阙水真正想问的。
摄政王缓缓摇头。
氏族和皇权矛盾由来已久,他若是不举兵,迟早有一天高悬在氏族门第之上那把刀会重重落下。从他的立场,他没有理由不谋反。
三日前阙水问出这句话宗行雍会给出他确切答复,但他忽然想起山洞中殷臻蜷缩在怀中的模样,很勇敢,也很招人疼。所以他没说话。
他了解殷臻,心知他主动是想将一切结束,彻底了结在关外。
也毫不意外从他口中说出的话。
只是……
井水不犯河水。
井水,不犯,河水。
宗行雍回忆起殷臻说这几个字的神情,依旧无法遏制地暴怒。
他站在一望无际枯野荒原上,忽而冷笑出声。
——当真是知道怎么激怒他,每一句话都能精准踩中他死穴。
宗行雍:“篱虫。”
篱虫后脊梁骨升起一阵凉意。
“整顿兵马,收拾完残局。”宗行雍道,“不日归京。”
“庆功宴——”他抵了抵犬齿,阴沉道,“既是太子令本王远走戍边,理应让他操办。”
“本王要一份大礼。”
“让太子看着办。”
夜色漆黑,塞外寒风呼啸过二十七城。
昭示风雨来临前夕。
二十日后,殷臻风尘仆仆抵达皇宫。
大太监黄茂急急跟在他身后,手里揽了一件冬衣:
“殿下,可要先歇一歇……”
朱红宫殿层层叠叠,头顶是四方的天。殷臻脚踩在土地上,没有丝毫停歇:“沐浴更衣,面圣。”
再出来时桓钦候在殿外,表情显而易见的忧虑:“殿下。”
殷臻一边朝外走一边问:“情况如何?”
三月未见,桓钦目光近乎贪婪地落在他身上。
久未得到回应殷臻脚步微顿,侧头看向他。
他和从前似乎有了微妙的差别,眉眼间风情更胜以往,一颦一笑叫人心底直发颤。桓钦艰难地避开眼:“圣上鸿福齐天。”
“孤要听实话。”殷臻道。
桓钦低低:“半年。”
“比孤想象中长。”殷臻淡淡,“两个月够了。”
“殿下想要的,臣都会做到。”桓钦笑了笑,将一方叠成四方的锦帕递给他,“舟车劳顿,臣等殿下面圣完,为殿下接风洗尘。”
殷臻“嗯”了声。
他惯来如此,桓钦并不在意地收回手帕,目送他身影朝前。
华服的青年抬脚跨过太极殿层层玉阶,门口太监一甩拂尘:“太子求见——”
顷刻间尖锐声音传向四面八方:“太子面圣——”
殿内死气沉沉。
门窗紧闭,空气不流通,视线昏暗,模糊而细长的灯烛影子投射在地面。
晋帝今年五十有八,多年酒色掏空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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