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格外仓促,宁钰收回了观察的视线,心底只觉得一阵匪夷所思。
战马的思维显然不能以正常人的视角来评判,结合先前的情报和这段时间的观察,他已经基本上能确定,战马的内部确实存在着两种对立的立场。
追随着新首领的战马不会佩戴任何覆面,而余下那些不服或是只服老首领的战马,就只能戴上动物覆面,像是被强行分割出了阶级与优劣,只能如同弃子般游荡在巢穴之中。
两方的人马似乎早已积怨许久,正好就借着这次冲突的由头,直接变成了一道必须分出个你死我活的死斗场。
这种突兀的事端似乎每天都会发生,不久后小哑巴来时,她看着满地的鲜血像是早已习以为常,不仅没有半分惊讶,反而还十分灵巧地跨过血泊,径直跑到了宁钰的笼边。
宁钰垂下目光,看见她又一如往常地停在了牢门前,刚屈下膝盖,准备再次翻出自己那些驱赶人的重话,那小哑巴却突然抬起手,朝他比出了一个手势。
似乎是发现了角落里的蓝添,小哑巴一双眼睛好奇地眨了眨,抬起的指尖轻轻指向了笼底,她又转向笼边的宁钰,稍稍歪过了头。
就像是在表述着一个易懂的疑问句。
宁钰已经从先前狂躁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,几乎力竭的身体显得有些疲惫不堪,他看出小哑巴在询问自己和蓝添的情况,难得地没再出声驱赶,只是低声陈述道。
“他死了。”
小哑巴两手抓着牢门,乖巧地保持着沉默。
宁钰没再出声,强行拉回了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,可刚抬起眼,他就看见小哑巴的手穿过了牢门间的缝隙,带着几分笨拙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啊。”
似乎发现了宁钰这一次并没有抵触,小哑巴弯起了稚嫩的眉眼,她收回手摆了摆,又虚握成拳靠近胸口转动了一番,无声的话语像是在宽慰着他,不要难过。
宁钰微微皱起眉,拼凑着几个关键性的动作,才将那道不太确信的猜测送出了口:“……你是在安慰我吗?”
见信息传达到位,小哑巴抿起嘴角点了点头,她看着宁钰,又重新把手移向自己,拍了拍自己单薄干瘦的肩膀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啊。”小哑巴故意皱起眉,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,虚空挥舞着一根看不见的鞭子,随后又站到了对边,抱着自己瑟瑟发抖。
宁钰解读不出她动作的含义,只能不解地摇了摇头。
小哑巴却张开胳膊示意着周围有许多人,她又示意着那条无形的鞭子,脸上却挂起了毫不畏惧的笑容。
像是在说,如果是大家一起分担,挨打就不会那么疼。
宁钰看着她如同默剧般的演绎,一点点拼凑出了小哑巴想表达的话语:“……你想帮我分担情绪?”
小哑巴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喉头的嗓音一下子有些发紧,宁钰不自觉地垂下了眼,对这无比热烈的安慰感到有些无可适从,他第一次在这样疲惫的状态下无奈地叹了口气,不自觉地轻轻弯起了眉眼:“……谢谢。”
小哑巴也是第一回见他这样笑,一对乌黑的眼睛立刻闪烁起了晶莹的光亮,她看起来格外高兴,伸手从衣兜的深处仔细摸索了一番,这才终于把东西递到了宁钰的手上。
掌中依然是那块熟悉的压缩饼干,只不过这回,还多了小半颗不知道又是从什么地方摸来的白色方糖。
短暂的相处转瞬即逝,那道瘦小的身影像是完成了每天例行的任务,她笑着打完招呼,便提起铁桶又消失在通道的转角处。
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,宁钰捏起了那小半颗方糖,含进了嘴里。
有些齁人的甜度刺激着味蕾,却又莫名舒缓了他一直紧绷的神经,落着糖霜的外壳微微反着一股炙烤过的炭火味,在半融化的糖身上,落下了无比纯粹的希望。
情绪容器上的裂缝被短暂地填补了起来,宁钰的状态一时间竟然真的稳定了不少,虽然条件反射的应激仍然存在,但那道几乎逼近崩断临界点的精神线,却早已从边缘一点点回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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