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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他就变成了段月娥的阿鹏哥。这些日子,康小冬捡回来很多碎陶罐当花盆,又捡了许些幼苗栽种,每次回来,他都蹲在天井边摆弄那一排破罐子,抬头就嬉皮笑脸道:“阿鹏哥~”
席玉麟心里没什么感觉,不尴尬,不羞,只往康小冬小腿上踢一脚。
康小冬跳起来道:“我觉得这女娃儿好!”
当然好,她生长在这样安宁、美丽、世外桃源般的地方,心里也明澈澈的,没装过世间的苦难,看别人也是好的。段月娥会反反复复地说“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”,搞得席玉麟有点赧然。他现在表现得好,是因为外界没什么刺激,若有刺激,他就一会儿想死、一会儿想动手了,做事爱走极端,决不能算是个情绪稳定的男人。
更别说他的那些过往,哪个女人受得了?
他知道谈恋爱应该坦诚相向,但若果真如此,他在段月娥心中的形象会变得很糟糕。所以当她问:“你脸上这些淡红色的斑是怎么回事?”他就含糊其辞,“开水壶没端稳,烫的。”
“那耳朵”
“被马车撞了,缝了针。”
段月娥于是不疑有他,在茂密的草木掩映下,亲了亲缝针留下的疤痕。席玉麟浑身像是过了一遍电,侧头看她;她垂着眼,很不好意思,揪着袖子上脱出来的一根线。
他把她揽到怀里,吻了一下她的头顶。
四周只有蝉在叫,织机声似的连成一片;月光映在湖面上,是幽蓝中的一盘莹白,也映在她脸上,照得她肤白如雪。一切都梦幻到虚假,包括段月娥。那首歌怎么唱的?好花不常开,好景不长在昆明不是你的家乡。在你的家乡,江水是青灰色的,不会蓝的像宝石。
席玉麟真是恨自己,在这种时刻三心二意。因为段月娥很白,他就较劲似的、想起家乡里一个更白的女人。
某日大家正在后台化妆,席香阁疾步进来,叫道:“镜花,滚出来!”
镜花觉得很冤,他来昆明后因为水土不服一直肠胃不舒服,没有沾花惹草。席玉麟就预感不好,连忙抢在席香阁前面出去,一掀帘子,怼在面前的就是一个白族打扮的大汉,段月娥缩在后面,一直试图拽他。
段父上来就是一巴掌,怒喝道:“你个唱戏的,吃熊心豹子胆了!别说我们家底子厚实,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,是你能私相授受的?”
段月娥一气之下真的把他拽动了半步,犹嫌不够,唰地一下挡到席玉麟面前。席玉麟摸了摸脸,面色不善,“没有什么授受。”
“就是好也不行!再敢来找她,我放狗咬你。”
“爹!”段月娥叫道,“他没来找过我,都是我主动的。”
段父都给气笑了,“你也好意思说?一个戏子都值得你去倒贴,我们家的教育是这样的吗?次次你找他,他不来找你,算什么男人?”
这不算别人来找事,算席玉麟自己先惹了事,席香阁不好管,只能在旁边看着。席玉麟忍了又忍,把这一巴掌认下了,转身要回化妆室。
结果那段父还揪着席香阁骂:“你个死老头,手下那么多象姑也不管好”
帘后就乌泱泱冲出一帮人,以康小冬为首,唱须生的大嗓子一喝:“少对我们院长出言不逊!”
席香阁悠然回屋,他主要是想骂镜花,这个镜花在外面太爱乱搞了;既然是席玉麟,他倒盼其谈一个女朋友,圆他没有看到席芳心结婚生子的遗憾。不过这家人还是算了吧,人家当爹的不同意,总不能怂恿姑娘私奔吧?
结果段月娥真的要私奔。她白天被关在家里,夜里买通女仆,悄悄地找到了他们的住所,把在门口偷别人小番茄苗的康小冬吓了一跳。席玉麟听闻,只套了条裤子就跑下楼,段月娥又轻又敏捷地扑上来,像一群蝴蝶,抱了他个满怀。
他也下意识地抱住她。她抬手抚摸他的脸,悄声道:“对不起。”
席玉麟摇了摇头,他觉得自己才是对不起她。
“我跟你走吧。”
“月娥,我们不合适。”
她一下从他的怀抱里挣出来,瞪着他,“我知道,你不喜欢我爹,觉得我高低算个小姐、不能跟你过苦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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