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前。
宋江开言道:“俺是郓城小吏出身。又犯大罪,托赖你众弟兄扶持,尊我为头,今日得为臣子。自古道:‘成人不自在,自在不成人。’虽然朝廷出榜禁治,理合如此。汝诸将士,无故不得入城。我等山间林下,鲁莽军汉极多;倘或因而惹事,必然以法治罪,却又坏了声名。如今不许我等入城去,倒是幸事。你们众人,若嫌拘束,但有异心,先当斩我首级,然后你们自去行事;不然,吾亦无颜居世,必当自刎而死,一任你们自为!”
众人听了宋江之言,各心各绪,各思各想,各怒各悲,最终只得各自蓦然,拱手而散。
宋江诸将,自此之后,无事也不入城。看看上元节至,东京年例,大张灯火,庆赏元宵,诸路尽做灯火,于各衙门点放。
杨志无聊,来林冲帐内叙话。因林冲身居“五虎将”之位,执掌八百名白甲虎骑,自成一营。配属千余匹战马、近千套白色盔甲、千余杆长枪、千余把环首战刀、一百余付弓箭、十余张神臂弓,还有十余挂高厢大车,独个结成一个营寨。虎骑营如此豪阔,岂是杨志一个轻骑营比得?林冲是营寨主将,自然独自占个帐篷,一应用具,都比杨志那边高档。久历阵仗的人,拾掇得洁净整齐。
杨志入账便觉得舒服,心情好,话便多了些:“洒家端的是命运蹇滞。想初时路过梁山,王伦还是泊主。汝劫夺洒家财帛,与洒家斗朴刀。那时王伦便邀洒家入伙,若是答应了,只怕位次还在教头之上吧?”
林冲笑道:“听闻前几日你与穆弘等不快,敢是羡慕林冲独领一营?独居一帐?”
杨志道:“就是,就是!若早上水泊,如今该也是五虎之位吧?
林冲笑道:“若你那时上山,哪有此后的生辰纲?又哪有晁盖入泊,哪有俺火并王伦?又哪有今日这般尴尬?”
话及此,二人忽然语塞。千头万绪涌上心来,都痴默了想心事。
半晌,林冲起身净手、煮水、烹茶、焚香。再取出棋具,邀杨志对弈。二人不再言语,清心手谈。偌大的军帐里,只闻水响簌簌中,间或棋敲一声。
看看傍晚,一僧引个头陀,牵匹马,驮着两大坛酒、半只熟羊、半只卤猪、一筐菜蔬闯营。白甲营军卒见得惯了,无人阻挡这二人。他们大喇喇穿街过帐,径直闯至林冲帐前,堵着门叫嚷:“快出来迎接,贺节却让出家人坏钞!”
林冲对杨志笑道:“不消说,咱那不敬佛的和尚哥哥到了”。
杨志也笑:“还有那个爱杀生的头陀”。
外面二人都耳尖,听得屋内言语,却不觉为忤。鲁智深爆笑接话道:“两个看不住自家宝刀的败家子,还敢笑话洒家?”一头说,一头拎着猪羊进账,后面武松双手抱着一双酒坛。
林、杨二人看着这两人形象,各喷一口茶,笑得打跌。此正是:
花僧清修伴猪羊,头陀礼佛敬琼浆。
杀人放火等闲事,一片初心傲豪强。
却说四人饮酒贺节,说不完昔年旧事、江湖豪情,谈不够刀枪技艺、阵仗得失。酒酣处也不免拍桌打凳、豁衣袒腹,喧哗叫嚷。没一个时辰,林冲帐内也便酸臭狼藉了。
可煞怪哉,素来整洁的两个老行伍,却再不嫌邋遢,只顾着夺杯灌酒、争抢话头。原来杨志既非天戒不饮,也非受不得营帐不洁。盖因“酒从知己愿,脏忍心上人”。
正快活间,燕青冲进营帐,匆匆对四人道:“日间与李逵入城,听闻江南反了方腊,已报宋江知晓。公明哥哥言说,欲寻门路前去征剿。若遂意,不久便要南征。诸位哥哥早做准备。”言罢燕青拱手作别,去卢俊义处报信。
林冲闻言,呆一呆,带酒嚷叫道:“前几番侥幸,俺梁山百来个头领,无一伤损。此一番南征,几人得回?”
鲁智深已是大醉,闻言反笑:“洒家在西军时,只被教会了念一句诗,说是唐人写的:‘醉卧沙场君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回’。去便去,不回便不回。洒家赤条条一个,怕甚鸟。只须有酒肉便好……”再看武松、杨志两个,早已醉得睡去,谁耐烦知晓出征不出征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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