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对视许久,席玉麟感觉她似乎不打算先开口,于是说:“我找你来了。”
霍眉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,眯起眼睛——这是她战斗的号角,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:“你当初说李五爷都安排好了、很快就会来找我,是不是?你自己说的。”
“不错。”
“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?我没有要求你做这些。”
这和他预想中的不同,霍眉既不惊喜,也不关心他,却率先撇清了自己的干系。她表达的意思是:你说你有计划我才答应的,可你完全没有计划,只是取代我去死,那是自愿行为,我不知情也不负责。
你明明就知情。
席玉麟本来都不打算跟她提这一茬了,一下被她的态度惹得火冒三丈,“这就是李五爷的安排。我原是打算说实话的,但是那天进门看到你,觉得你很可怜,没必要再让你心里不舒服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?”
“我怎么了?”
“你最擅长翻旧账、勒索别人。放心好了,我不会让你付报酬。”席玉麟一字一句地说,再不想跟她说话,转身要下楼。霍眉立在门口,忽然叫道:“席玉麟。”
他还是回了头。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她食指和中指中夹着一支烟,在停顿时吸了一口,然后对着他的脸幽幽喷出来,“别的男人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女人了,见了我,知道我是个什么货色。你是个小屁孩,这个年龄应该去暗恋一下大眼睛翘鼻子的妹妹。”
席玉麟扇开烟气,冷笑道:“别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喜欢你。我看你可怜。”
“那最好。”
“借我二十块。”
“刚说不用我付报酬呢。”
“会还的。”他不耐烦地说,“我出门一趟,要是死在外面了,你就自己下楼翻行李。大师兄几天后会送过来的,全拿走都行。”
霍眉真就“哦”了一声,拿出二十块给他,关上了门。
席玉麟拿上钱,带了一壶水、买了一袋馒头就重新出发了。路都走不稳,但是爬也要爬回孙家村。他觉得自己很可笑,这几天频繁地跟人提“死”这个字,简直像个赌气的孩子。谁在乎?
但是为什么没人在乎?席秉诚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,别人家里的亲手足也是这么相处的,却也不主动问一下他的伤,捏在弹孔处,开口就是大师姐;霍眉霍眉是他的好朋友。但范章骅有一点说得对,她是个坏女人,比他原以为的还要坏。所以以后再不是了。
这是个不容置喙的事实:没人在乎。
席玉麟的生活很狭窄,除了这些人,就只剩下戏。但腰和肩部正传导着电击般的疼痛,别说支撑他唱戏,甚至没法支撑他走路。孙家村的的医疗条件有限,大夫水平也不高,或许他应该再去趟医院可
是有什么必要?伤口都长好了,医生还能做什么?这具躯体再也没法恢复到原样。
他不是个容易被情绪牵动眼泪的人,但念及此处,实在很想哭。
早知如此,当初何必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活下来。
去那座山花费了他七天的时间,爬山的过程更是艰难,他摔了两次、扭伤了腿,最后找到了红军帮他们修的那条路,走台阶上去的。奇怪的是,孙家村空无一人,只剩那些灵活的山羊在门洞里钻来钻去,啃食屋顶的茅草。才离开半个月,他们去了哪里?
只好再下山,乘船来到河对岸。两个老头正坐在岸边钓鱼,听他语速挤极慢地解释了一通,“xun家村?”
“xun家村。”
“遭土匪嘞。”其中一人摇头叹道,“女嘞抢走,男嘞杀光,娃娃煮着吃——闹饥荒嘛。你早两天来,就能看到钩河的水都是红的。哎哎,小伙子、小伙子——”
席玉麟咚地一声跪下来,揪着自己的头发,极其惨烈地“啊”了一声。他不断用额头撞击地面,发出一声高过一声野兽般的嚎叫,发狂似的,每一下,都有血溅出来,溅了老头一裤腿。
离他更近的那个老头受不了,拎着衣领,把他拽起来。席玉麟忽然就跳起来,从包袱里找出那两打硬币,奋力掷入河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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